中医学是一门古老的学问,关乎“天地人”三才。华夏先祖在“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中探知幽明。在天人关系的大背景下,思考复杂的人体和隐幽的疾病,可谓是“以天人之境,择生生之本”。中医学将人视为天地之中的人,认为人与自然宇宙为一体,在天体运行的审查和对照中,揣摩与思考人体内部经脉气血的运行和变化。因此,在天文学视角下,审视、研究早期中医典籍所记载的经脉营气与天体运行的关系,实际上就是抓住了中医文化的源头,可以更好地理解中医,指导临床。
6月18号晚,《中医药文化》编辑部、中医古籍阅读科教融合团队、教育部新文科改革与实践团队、PBL问题导向学习研究团队、中医基础理论研究团队携手丝路博闻公益讲座平台、针灸明堂公众号,继续推出中医古籍系列研读活动。本次活动题为“《黄帝内经·五十营》研读”,由科技人文研究院宋神秘老师主讲,科技人文研究院副院长张亭立主持,参加与谈的老师有科技人文研究院丁媛老师、针灸推拿学院虎力老师、基础医学院朱凌凌老师以及科技人文研究院袁开惠老师,最后科技人文研究院尚力老师与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北京藏医院刘英华老师都对本次主讲内容提出自己的看法。
本次研读从崭新的角度解读《黄帝内经》,以中国古代天文学为起点探究宇宙与人体的联系,依此思考临床,可谓是“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中知人事”。本次研读实现了多学科思维的交流与融合,学界反馈良好,腾讯会议现场直播参与人数超过200人次。
主讲环节
以“问题”引导研读《五十营》
主讲老师宋神秘的研究方向为科技史,对中医经典文献的研读有自己特有的视角和观点。首先,她指出《灵枢·五十营》的主题为天人关系,即所谓自然“大宇宙”与人体“小宇宙”的对应。这不同于《灵枢》其他许多篇章,其他篇章或是对医理的阐述,或是临床原则的讨论。其次,她逐句解读文本,以自己的思考和疑问为线索,提出系列问题,如“营”指出什么?“五十”这个数值从何而来?“人体经脉的总长度16丈2尺”是怎样计算出来的?然后,依据语言学、天文学、易学等知识和书证,推阐出研究结论,如“营”有围绕而居的内涵;“五十”为大衍之数,不是某种实际数值,而是模型数值;脉度实际上是依据骨度的测量推阐而来。最后,宋老师总结了这篇文献的内涵,即天人之间的对应关系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呢?实际上,就是以太阳围绕二十八宿一周天(总距离1008分)的周日运行,对应与以呼吸为基准的人气围绕二十八脉(16丈2尺)一日行(五十周,即五十营)的运行。这种对应是为了确保人体的时间单位“息”和长度单位“营”与天象一致,从而建立所谓“合法”的联系,由此最终建构出一种人体的时间、距离标准。
值得一提的是,在文本内涵解析的过程中,宋老师精彩地示范了如何思考问题、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这一研究路径为中医文献、中医历史、中医临床、中医教学研究带来了许多启发性的思考。
与谈环节
脉搏与气息的比例
丁媛老师对“损至脉”理论有较为深入的研究。首先,她讨论了脉搏与气息的比例问题。结合《脉经》《难经》等文本,她指出脉搏和气息的比例在古代并不一定是1:5的固定数值。呼吸定息,而脉五动,这是一种十分标准的情况。接着,她指出《素问·平人气象论》所言“呼吸定息,脉五动,闰以太息”这一句在《太素》中没有见到,极有可能是后人擅自加入《素问》的字句。
《五十营》与现代针灸临床
虎力老师从天文联系到人体,主要论述《五十营》在临床上的价值。首先,现代医疗中,针灸留针时间一般为25-30分钟。这一时段的规定与五十营相关。其次,《五十营》对针灸取穴也有很重要的指导价值。气在二十八脉中循环运行,在针灸治疗过程中,调节机体就可以通过经脉气血循行的顺序取穴。如上海瑞金医院针灸科的著名医生,针灸治疗时,往往是先取中脘,再取太渊等,通过经脉气血的循环流注从而调整气血的偏盛或偏衰。
《五十营》诠释了“天人合一”
朱凌凌老师认为此次主讲内容丰富,收获颇丰。首先,研读医经,要多读注释,不可拘泥于经典本身。其次,《五十营》为中医基础理论课程中的“天人合一”理论的教学提供了具体素材。最后,她提出两个问题:有关五运六气的“五”与“六”与数术是什么关系?“同身寸”中的“寸”字与该篇所言的“尺”与“寸”概念是否有关联。
在字词训诂中探讨天人相应
袁开惠老师谈了三点:其一,从《诊要经终论》“凡刺胸腹者,必避五脏,中心者环死”的“环”字入手,否定了前贤解“环”为“两刻”或“还(旋)”的观点,认为“环”谓“一日”“一周日”。其论一字之义,以小见大,探天人相应。其二,认为古人所言的平人气象与天人关系的目的是要制定“平人”标准,即医学上的健康人。古人在诊治疾病过程中,要以平人的标准来对比患者是否生病,而判定平人标准最重要的就是脉搏和呼吸。其三,结合古代天文学最初“以髀(人腿骨)为表”测定时间为空间的技术,引用清华大学贾连翔老师所绘图片,指出《宝命全形论》中“天有阴阳,人有十二大节”的“十二大节”当为杨上善所注手足十二大骨。
多元视角的点评
尚力老师认为中国人认知世界,描述世界意义的时候,跟西方以元素为基础来描述的抽象思维不同。我们以人为中心,在万事万物的对应之中,以时空为坐标找寻自己的位置。我们对于天和人体的认识并不总是臆测,而是以实测为基础。
刘英华老师从比较的视角拓展了文献的研读。他指出印度《时轮经》强调人与宇宙的联系,也同样强调人的呼吸。藏医既然接受了古印度的医药理论,也吸纳了中国内地医药的知识。藏医对呼吸脉搏的重视等,很有可能是受中医影响的结果,而这些知识应当是在唐宋之时陆续由内陆传到西藏的。对相关内容的研究可以继续深入,并可与印度相关文献做横向对比。
小结
《黄帝内经》言:“夫道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长久。”本次研读活动从天文数术出发,再到医经文本解读,最后回归中医临床与中医教学。不同学科背景的老师们共同参与,多元讨论,实现不同学科之间的沟通与联动,在“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中,探知人体与医学,具体阐发“天人合一”和“天人相应”,既启发文献研究,也有益于具体临床。(来源:上海中医药大学教师发展中心CFD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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